离酒

掉坑请注意了,这个作者经常性失联。

 

【涉英/短篇】城

*一个充满了自我理解意识流的涉英 似乎没有在谈恋爱

 

 

 

 

天祥院英智在睡到半夜的时候,偶尔会惊醒。

倒不是因为做噩梦,可能只是身体想要发出什么信息,所以才会迫使他不得不从浅眠中苏醒过来。某程度上来讲,天祥院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至少他还有机会睁开眼,而不是就这样沉睡过去。

很多人爱戴他,但有更多的人诅咒他,他们在被保安拉下去的时候说,你会做一辈子的噩梦!你不得好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种类似的诅咒在他继承了家业之后就听得愈发地多了,但是天祥院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而影响到自己,哪怕他真的坏事做尽,他心中也毫无一丝愧疚,要怪只能怪他们本身就不是完美的。

所以如果他睡不着了,可能只是回想到过去的一些故事,那是美好的,快乐的,以至于天祥院有些不相信那是现实。

他梦见自己坐在孤独的王座上,脚底下是遍布横陈的骷髅,可他的关注点在于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高大的人影,于是他抬头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个人反问一句:“你说呢?”

天祥院说:“不知道。”

然后那个人俯下身来,轻轻地亲吻了他的唇,银色的长发落了下来,拂在了他的手背上,感觉有些痒。

“你是假的。”天祥院说,“又或许,我才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呢?”他说,“当你发现你的真实世界才是假的时候,那它到底还算是你心中的真实吗?”

“我其实并不需要理会这世界到底如何,或许他所存在的地方,便是真实。”

那个人便笑了,隐约间他还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那个人走了,接着,他便醒了。

 

那个时候大概是凌晨的两点多,在梦中醒过来之后的他的意识却相当地清醒,只好默默睁开了眼。皎洁的月色从落地窗那儿洒了进来,偌大的房间气氛安静而祥和。

大家都在沉睡,他却精神奕奕,窗外露台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但暖气把房间烘得极其暖和。他爬起来给自己裹了一件大衣,赤着脚走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在房间角落那儿有一个巨大的木柜子,打开其中一格后便会发现,那儿放置着一个手工制作的精致皮箱子,拎起来还有些沉,接着他把箱子搬到了柜子旁边的沙发上,并打开了它。

人家都以为天祥院英智会收藏些什么宝贝,或许是金条,或许是饰物,但这些都不对,箱子里只有一些旅行纪念品,以及一叠明信片,明信片的内容都是盖着邮戳的风景照片,翻过来,上面写着天祥院的家里地址,还有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都是日日树涉寄给他的,因为他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经历过了很多事,也认识到了很多人。这种寄明信片的做法看起来普通得不符合日日树涉的浮夸作风,而起因也不过当时的英智说了一句:“如果我也能去那么多地方就好了。”

当然他可以走遍世界各地,但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条件。他攀不了高山,下不了深海,入不了冰川,也出不得丛林,那么作为他的同伴的日日树涉,大概会觉得这旅途是相当地无趣的。

日日树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或许你可以给我送一点什么东西,然后就能当作自己也加入了旅途了。”

天祥院英智便把校服外套上的第二颗纽扣摘了下来,放到了他的手心上,说:“就这个吧。”

日日树涉一把攥住了纽扣,点了点头,说:“好。”

天祥院不知道日日树涉有没有听过什么关于纽扣的故事,这还是他从转校生那儿听回来的,日日树知不知道也好,他好像都没有什么所谓。

他们之间有过很美好的故事,却不知道从何开始,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结束。

 

后来日日树涉便带着天祥院的纽扣四处探访世界了,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用纽扣和场景拍一张照,然后做成明信片,再发给他。在今天这样的科技发展速度几近爆炸的世界里,日日树涉偏偏要用这种缓慢的方式来传递他的去向。他确实是很奇怪,却又把时间给精准地分割成了十二小份,天祥院差不多每隔一个月就能收到一张,明信片的数量越多了,或许就越接近他们重遇的日子。

但攻于算计一切的天祥院却从没有写过那样的剧本,因为曾经坐在书房里想要书写那一幕的时候却发现无法动笔,他想在那一刻他不应该饰演任何角色,他只愿担当日日树涉的英智部分。

不过他终究是帝皇,所以还是忍不住派了人去跟着日日树涉四处跑,本意不为什么,就是怕万一对方会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危险罢了,而后来派出去的人也很沮丧地跟他报告说被发现了,还被对方慰问:“这段时间,可真是辛苦你了。”

天祥院听到后便摇头轻笑,说:“我也没指望你们不会被发现,或许被发现了还会更好。”

再之后,派出去的人便给天祥院送了一个皮箱子回来,就是他现在拿来装明信片的这一个,说是日日树涉拜托一位大师给他做的,而报酬则是,他要给那位钟爱莎翁大师演上一段日子的悲喜剧。

 

在旅行的途中日日树涉拜访过不少人,倒不仅仅是音乐舞蹈演绎等方面的大师,还有各行各业的工人。他曾觉得自己离真实的人类很远,那么天祥院便建议他在世界各地寻找那种和他一样的存在。

天祥院英智知道那个人的内心是孤独的。他就像是游离在人间的灵魂,勉强找了一副还可以的躯壳,便在这里面寄居了下来。然后他开始行走在这凡间,充当着观察者和模仿者的角色,却一直不能找到属于“日日树涉”的部分。

而天祥院只能说自己可以理解他,却不能切身体会到那种感受。他自认是个俗人,因为他往往会对权势、秩序、人心这种事物感兴趣,而这些偏偏是日日树涉所不关心的。

他们可以因为各种原因互相吸引,却又清楚彼此心中的大义不同。

 

所以在天祥院提出那样的建议后,日日树涉问:“哦呀,我们的皇帝是要抛弃我了吗?”

“从理智的角度上来讲,我要继承家业,这样才有可能整顿演艺圈的秩序,然而,我并不知道要我在这上面需要花费多少年,或许还会是一场相当漫长的过程。”

“而在这条前进的路上,你帮不了我。”

他说话的态度和方式总是那么地温和,却又在柔软的棉絮里面裹了一把尖锐的刀子。

日日树涉知道的,他那尊敬的皇帝身边不缺利刃,在出了这所校园之后的世界太过广阔,那就不是单枪匹马的日日树涉所能企及的了。

“那……从情感的角度上来讲呢?”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日日树涉明显有些紧张,略带期待又害怕失望,他很少会如此专注地喜欢一个“观察对象”,可他和天祥院偏偏又谁都奈何不了谁。

天祥院英智朝他笑了,然后张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他。他把下巴搁在日日树涉的肩膀上,有些疲倦地阖上了双目。

“从情感上来说啊,情感……大概就是,现在的我还没强大到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的时候吧。”

“我希望我建立的新世界可以挽留你的脚步。”

“那么就这样约定好了。”日日树涉在天祥院英智的背脊那儿扫了扫,觉得那人是如此地清瘦,“我会寻找人生的新的意义,享受这世间的爱与美好。”

他要努力地在地面扎根生长,归来时他会成为属于天祥院帝国里的最杰出的魔术师。

“嗯。”天祥院英智轻声说,“我只希望你会为自己而感到开心。”

日日树涉觉得那很难,但他还是哈哈地笑着答应了,他会在取悦世人的同时也学会取悦自己,他的幸福便是帝皇攒在手里的宝物。

他不能、也不舍得让他一无所有。

 

所以后来他便离开了,因为天祥院英智身边的世界终究太小,世界那么大,但天祥院不害怕日日树涉会寻不到自己的方向。

就像那头唱歌频率为52赫兹的孤独的鲸鱼一样,科学家们在近三十年后寻找到一条和它歌唱模式相符的同伴,所以,谁知道这世界会不会也有像日日树涉一样、游走在人间和天界之间的使者?

但天祥院英智在日日树涉离开前就和他说好了,有时间会重聚,所以在真正离开了以后,日日树涉其实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来探望他,但逗留的时间并不长。

天祥院英智每天都会被小山似的文件给淹没,秘书跟他讲有多少份文件要签名,有多少场会议要参加,有多少个公司的总裁想要约他吃饭,又有多少人想采访他、想要邀请他出席宴会、或者是更多更多。不过在见到日日树涉的时候他会把一切事务都推到一边,不做任何安排,然后等着日日树涉为他带给新的惊喜。

尽管天祥院英智看起来像一个工作狂,但唯独在这一天里会给自己放一次假。在这天里他可以任性地当一天“英智”,向心爱的魔术师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撒一下无伤大雅的娇,不论如何过分,那人都会热情地配合他。

而日日树涉现在会表演的戏法越来越多,有一些甚至连天祥院英智都识破不了,但无论他变成怎样都好,天祥院英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心。他会给天祥院英智讲他所遇到的老师和新的朋友,发现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人有许多许多,没有最古怪的,只有更古怪的。

天祥院便也给日日树涉讲他的近况,然而他的故事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外乎是结盟和击溃,而后联盟解散,他又在背后捅盟友一刀……之类的,不过日日树涉倒是听得很认真,还说考虑写一下剧本。

 

“那么结局就是邪恶的魔王会被正义的主角所打败吗?”英智笑着问。

“或许是主角用爱感动了魔王,但魔王还是把主角给杀死了。”日日树涉抑扬顿挫地说,“因为主角是他最大的弱点,魔王不允许自己身上存在任何弱点,却又把亲手把喜爱的人给杀死了……啊,这样内心复杂又矛盾的魔王,多么地amazing!”

天祥院英智的表情便有些复杂,他眯了眯眼,说:“你这样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些事。”

“唔哇,你的表情很可怕呢!”日日树涉侧着头,“可我不能成为正义的使者,我会选择和魔王一起堕落,呵呵呵。”

天祥院英智听过很多赞美他的话,但大概没有一人能像日日树涉说得那么动听。

他其实很想他,但又不敢说。因为魔王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小魔王,没能建立起庞大且坚不可摧的帝国,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但他不会像那个剧本的魔王那样,抹杀掉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弱点——因为他在上面放置了心头上的一滴精血和一点脆弱,那是他所眷恋的人世间所给予他的最大温柔。

而那位杰出的魔法师在他身边辗转数日也会选择离去,因为他说他还要学习更多更多的法术,让他的帝皇坐在皇位上能享受岁月安稳。

 

在魔法师再度离开以后,天祥院英智也没机会和对方讲起,其实他也有认真地写回信的。他所写的每一封信都被好好地入进信封,但只写了收件人的姓名,却没写地址。他有太多的话要讲,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且字里行间有些对白太过真情流露,让他翻看几下都觉得有些脸红。

他太久没有进行过表演,难免怯场,但哪怕体力不好,他也要找一个适合猫咪在露台晒太阳的惬意的午后,给那位唯一的观众认真地读着他所写过的一字一句。

他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但他这一生的决定已经做好。

他的时间太短暂,力气太少,花费了青年时代最宝贵的精气神去爱一个人,从今以后,大概就注定再没有力气去爱其他人了。

这份爱意有些沉重,而他也终于到了有办法把它拎起来的时候。

相信那个人也成长到了能完全承受得起这份爱的时候。

而到了现在,他的王国几乎要建成了,他在脑海的想象中几乎能听到机器轰鸣的声音,能看到尘埃滚滚的画面,然后只需要他落下最后一块砖头,一座崭新的属于天祥院的皇城便会屹立于世间。

很多人说过他傻,说他天真,说他太年轻,但他把所谓的奇迹给实现了。

后来天祥院英智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中途到底是怎么睡着了的,醒来的时候是被管家给喊醒的,于是他随手摸到了桌子上的手机,发现收到了一条匿名的短信,那是他派出去的人发给他的。

上面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他回来了。”

 

天祥院英智便有些得意地笑了。

他知道,这座恢弘孤独的皇城终于要彻底地活过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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