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酒

17.

 

 

白昊天在公司一边嗑瓜子一边偷偷看剧，最近她沉迷一出青春偶像电视剧，男主角是当红小鲜肉黎簇，年方十八，浓眉大眼的，着实好看。女主角是个新人，她站在大雨中用着夸张的演技极大程度地调动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观众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痛彻心扉。她张开血盆大口对男主角说：“既然你爱我，为什么当初不开口把我挽留下来？为什么不？！”

“只要你说不要走，我就一定会留下来的！”

白昊天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竟然揪着纸巾抹了两滴眼泪，可见是如此入迷，而她的老板吴邪正站在她背后看了数分钟，这小姑娘竟浑然不觉。

吴邪想，他才刚和张起灵道清了彼此的心思，没来得及干些什么却便面临了分离，可真是老天都不给力。他也不是没想过放软身段稍微装一下可怜，只要他说你别走，他觉得张起灵肯定会为了自己改档期的……就是这样好像就挺没职业道德的，张起灵的粉丝都吹张起灵这人敬业负责，为了自己就连累一整个剧组，这不太厚道，还会成为张起灵的黑点。接着吴邪又忍不住想，他可差点儿就成了害君王从此不上朝的蓝颜祸水呢，幸亏他没有多于沉迷美色，悬崖勒马了。

待白昊天哭完了，她都没发现吴邪站在身后许久，坐她对面的同事给她使了个眼色，白昊天猛地一回头，才发现吴邪背着手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老、老板？！”白昊天吓得小脸一白，连忙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上班时间看剧的，我只是……呃……”

“你也知道你在上班时间看剧啊？”吴邪板着脸说，“看剧就算了，还要鬼哭狼嚎得全办公室都知道，你是当我瞎了还是聋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大家听到吴邪这话都忍不住低头偷笑，吴邪看了他们一眼，道：“别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整天想着法子偷懒，再被我逮着了就别在这儿干了。”

然后他盯着白昊天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就要扣你奖金了。”

白昊天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没想到吴老板这剥削资本家今儿居然没罚她奖金，连忙感激得破涕为笑，一个劲儿地说下次绝对绝对不会了。

 

待吴邪进了办公室以后，白昊天才悄悄地喊住了王盟，道：“盟哥，最近吴老板的心情是不是很好啊？”

王盟挑眉：“是挺不错的，主要是和老板娘关系融洽了许多。”

整个办公室的人一听到“老板娘”三个字连忙竖起了耳朵，冒着会被老板发现并罚奖金的风险，都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哎怎么了，老板娘怀孕了吗？”

“老板娘长得好看不，为什么老板从不肯带她来啊？”

“说不定是太好看了，你看老板多帅啊！”

这群人七嘴八舌的凑到一块儿，王盟摆了摆手，道：“老板娘就非得是女的啊，老板可没这么说过啊。”

“啊，原来老板娘是男的啊……不过现在同性婚姻也蛮正常的，难道老板对他不有什么不满？”

王盟：“你们可别胡说，老板娘只是以前太忙，抽不出时间过来而已。”

“那我们啥时候有机会见到老板娘啊？”

“急什么急，又不是你们的老婆。”王盟懒得理会这群人了，“该见面的时候总会见面的，指不定哪天你就碰上了。”

“八卦一下不行嘛……”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

王盟没好气地说：“赶紧干活去吧，还想挨骂？！”

众人只好悻悻而散。

 

王盟敲开吴邪的办公室房门时，吴邪正在和张起灵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张起灵工作起来是很少摸手机的，为免分心，休息时都在看剧本和揣摩角色，时刻准备着入戏，一般他愿意搭理吴邪的时候都是他没戏的时候。不过让张起灵和旁人聊天，怕是一件挺为难的事情，吴邪发现无论聊什么，张起灵都会无意地把话题给终结了，不过吴邪倒也不恼，他想和张起灵聊的东西有很多很多，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想到了什么就问什么，无话可说的时候就让对方发两张自拍过来，再故意撩一撩那位高冷男神。

反正张起灵远着呢，又不能把他怎么着，撩完就跑，真刺激。

王盟进来就看到自家老板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眉梢带着喜色，皮肤红润又有光泽，人都仿佛年轻了几岁似的。

“老板，坎肩就新产品推广的事情来找您。”王盟说。

吴邪放下了手机，看到了站在王盟身后的坎肩，这小伙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老板！”坎肩笑着说。

吴邪便说：“嗯，坐下吧。”

吴家除了房地产，在其他行业也有所涉猎，吴邪接手了吴家产业之后，和大学时认识的计算机学院的几个学长合作，办了个科技互联网公司。公司其中的主要推广产品是智能手机，这几年的销量上去了，吴邪又收购了公司部分股份，逐渐成了最大的老板，不过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那么多，就把坎肩提拔成总经理，以便自己对公司具有一定的掌控力。

最近他们要推出一款新系列的手机产品，名为“黑金”系列，主打高端市场，所以定价不低，吴邪的野心不小，不但要在国内市场抢占一定份额，还想要出口到国外其他地方。这产品吴邪接触过，自认自家这产品不输人家的什么苹果三星，而且外型极其美观，漆黑外壳上有金色的璀璨星点，乍一看上去还品出了几分浩瀚宇宙的幽深气质，可谓低调奢华上档次。

产品前期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发布推广会的日程即将提上，坎肩跟吴邪汇报工作进度的同时，还询问了不少问题，毕竟发工资的是吴邪，老板点头了他才敢做。

 

吴邪点了根烟，陷在舒服的办公椅上，道：“对了，代言方面搞得怎么样？”

“我们做了调研，觉得有这几个人选都挺合适的。”坎肩给吴邪递了份文件，继续道，“我们都分别和这几位明星的经纪人接触过，觉得合作的可能性都挺大的。”

吴邪扫了几眼选出来的几位明星，确实挺有人气的，不过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然后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张起灵”三个字。

“张起灵。”吴邪抬眼，“你觉得怎么样？”

“张影帝，那肯定好啊。”坎肩说，“名气大，热度够，路人缘好不说，粉丝还特别舍得给他花钱，和我们的产品定位也合适，不过嘛……”坎肩顿了顿，“价格也很美好就是了。”

“正常的，张起灵以前代言的产品，不是名表就是高档时装，几乎全都是大牌，”吴邪呼出了一口烟，笑了笑，“可谁让他长着一张高级脸啊，就是花成百上千万去整容，都整不出来这种人间绝色。”

“可是预算方面……”坎肩挠了挠头，“他们的经纪人要的价确实很高，而且又有几分推脱，说什么他们在代言方面也是很挑剔的，张影帝档期很满什么的，后来我们仔细考虑过，觉得找张影帝当代言人的性价比确实……有待商榷吧。”

吴邪立刻就能脑补出刘丧那张嘴脸了，他不信刘丧不知道这公司是吴邪的，但那个时候吴邪和张起灵关系虽不说差，但也就是君子之交罢了，所以刘丧公事公办很正常，张起灵这人除了拍戏之外别的事儿几乎是懒得管的，刘丧若是认为没必要接，不跟张起灵提及也是有可能的。

可刘丧怎么也想不到，要是吴邪非要张起灵当这代言人，哪怕他一分钱都不想给，张起灵也肯定会接。

“你们这些没门路的，肯定谈不拢啊。”吴邪说，“这生意我去谈，我就要定张起灵了。”

坎肩：“啊？”

“放心吧，你老板我出马，肯定不会超预算的。”吴邪掐了烟，唇角勾了勾，看上去就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王盟，赶紧给我订去影视城的机票！”

18.

 

张起灵今天的戏份终于拍完了，这场戏是夜戏，十数个黑衣人趁着夜色摸进了王府想要刺杀女主角，接着张起灵饰演的王爷以一敌多，手持利剑英勇地救下了女主，却因积蓄身中已久的剧毒发作而倒在了漫天大雪之中，玄色长袍衬着顺着双唇而溢出的血丝，黑红白三色对比强烈，衬得这场景凄美又惨烈。

尽管天气变凉了，但远远不及下雪的程度，这场雪还是人工降雪，不过效果很逼真，张起灵差点儿都要信了这是真的鹅毛大雪了。

饰演女主角的霍玲哭得泣不成声，就是导演喊“cut”了她也依然在啜泣，助理和别的工作人员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张起灵却是什么也没说，拍了拍身上的粉尘，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他一直都有意识地避开霍玲，这次只是因为原来饰演女主角的那位演员忽然出了出轨丑闻，剧组才不得已地赶紧换了人，有档期有演技又招观众喜欢的女艺人就那么几个了，后来张起灵知道导演要换霍玲，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本来大家都是同行，要完全避开是不可能的，反正把对方当成普通同事便是了。

张起灵本就话少，即便愿意开口，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同一位姑娘，他也暗恋过人，所以懂得暗恋而求不得的苦，只是他比霍玲幸运得多就是了。

张起灵故意忽略霍玲黏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的助理跑过来说：“张哥，有人来找你，等了许久呢！”

张起灵心想到底谁这么晚了还会来这儿找自己，便看到吴邪向自己走了过来，边走还边举起右手动了动手指，以示打招呼。吴邪今儿穿了件相当合身的皮衣，宽肩细腰，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了笔直双腿的优美曲线，看起来相当骚包。

张起灵先是惊喜得眼睛一亮，而后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对方的身段，吴邪的腰看着纤细，实则有力劲瘦，摸起来皮肤滑腻，让人爱不释手。

 

吴邪自然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了，但也不说，心里美滋滋的，道：“没打扰你们拍戏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说：“拍完了。”

“那就好，可真辛苦啊，这都快12点了。”吴邪说。

“还好。”张起灵说，“怎么忽然来了？”

“想见你啊，就来探班呗。”吴邪伸出手捧着着张起灵的脸，把对方的头拧向左边，过了一会儿又拧向了右边，像是在验货。

“是不是太辛苦了，我怎么感觉你瘦了？”

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瘦了没，只好眨巴着眼睛看着对方。

不过吴邪没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结，很快就被张起灵的长发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对方的长长假发。

哎呀，还怪好看的，吴邪心想。

吴邪小声凑到张起灵耳边说：“可惜这个假发质量不太好，有点毛躁。”

张起灵便笑了，摸了摸吴邪的头发，软绵绵的，道：“我去卸妆。”

吴邪说好，助理便给张起灵递来了外套，张起灵却不由分说地把那大衣披在了吴邪的身上。吴邪说：“干嘛呢，我不冷啊。”

张起灵：“风大。”

助理便笑了，道：“张哥既然觉得你冷，嫂子你就披着吧，我陪张哥去卸个妆和换衣服，嫂子你在这儿等我们一下啊，很快的。”

吴邪心里觉得贼甜，反应过来觉得“嫂子”这称呼哪里怪怪的，助理却已经跟着张起灵卸妆去了。

吴邪无所事事地在片场张望，工作人员都忙着收拾设备，没有人有空管他，加上他长得挺好的，俊秀的眉眼间自有一股书生气质，一般人就当他是没啥戏份的小演员，可能只是拍完了戏然后在现场观摩学习前辈而已。

这还是吴邪第一次到片场参观，以前他从没想过去张起灵工作的地方看上一眼，只怕自己去了会打扰到对方，会怕张起灵不喜欢。他知道张起灵对待工作有多认真的，就是粉丝去探班他也不喜欢，因为这事儿，吴邪没少见部分粉丝们在微博上抱怨，但更多的粉丝也表示体谅与理解。

他二话不说就飞来找张起灵，虽说是有公事在身，但比较主要的还是想见对方罢了。

 

吴邪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甫一转身便看到穿着粉色汉服的霍玲，可真谓清丽可人，顾盼生辉，就是吴邪这样早已心有所属的都觉得她长得可真美。而后吴邪转念一想，他似乎就容易对长得好看的人生有好感，不论男女。

“你好。”吴邪打了声招呼，霍玲直直地盯着他，竟看得吴邪莫名有些发毛。

“你好。”霍玲走上前来笑盈盈地说，“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家公司的艺人？是张哥工作室新签下的艺人吗？”

“我？艺人？”吴邪指了指自己，心想这也太好笑了吧，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连忙摆了摆手，道，“不不不，我这么一个糙汉子，哪能当得了明星啊。”

霍玲却只是笑：“明星都是包装出来的，你底子那么好，找个发型师和造型师设计一下，保证和现在不一样。”

吴邪也笑了：“你说得我真有些心动了，那我以后考虑一下吧。”

霍玲：“哦？还是你只是张哥的圈外好友？难道帅哥都只和帅哥玩的吗。”

“圈外确实算圈外，不过好友这词不太准确吧……”吴邪侧了侧头，“该说，他是我的爱人才对。”

霍玲一愣，脸色顿时泛白，加上厚厚的粉底，看起来竟比那月色还要白上几分。

吴邪不动声色，随意转过头，看到卸了妆的张起灵向自己走来。吴邪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张起灵也不在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上了吴邪的手。

霍玲死死地盯着他俩紧握的手，脸色不怎么好看。

吴邪看向了霍玲，道：“我们先走了，再见，霍影后。”

张起灵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朝霍玲礼貌地点了点头，便拉着吴邪走了。

到了回酒店的路上，张起灵还是放不下这事儿，便问：“霍玲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吴邪刷着微博说，“她好像以为我是哪家的艺人了，难道是因为我长太好看了，所以她想捧红我吗？”

张起灵：“……”

吴邪：“怎么，看你的样子，怎么那么紧张啊？”

张起灵心虚，于是选择了沉默。

吴邪又开玩笑着说：“该不会你俩曾经真有一腿，所以害怕啦？”

张起灵赶紧否认：“没有。”

吴邪便噗嗤一声笑了，道：“我就随便说说的，别那么紧张，别说没有了，就算真的有，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不介意的。”

张起灵还是不说话，吴邪只好挠了挠对方的下巴，跟逗猫似的。

我家的宝贝儿真可爱，吴邪想。

 

吴邪跟着张起灵回了对方的酒店，张起灵住的是大床房，两个人睡刚刚好。

吴邪刚进门，站在他身前的张起灵猛地转过了身，双臂一伸，抵住了房门，直接把吴邪困在了这小小的空间之中。

吴邪挑眉，哎呦，闷油瓶居然壁咚了他？！

张起灵认真地说：“这部戏拍之前的女主不是霍玲，后来临时换了，我也是开拍前几天才知道的。”

“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关系，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不是。”

吴邪看着张起灵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说不上话来，他不是不信张起灵，只是随口开开玩笑罢了，再加上有些小孩子的傲气，就想故意在旁人面前炫耀这是自己的东西，但张起灵显然不把吴邪的话当无心，他生怕吴邪误会了自己，生怕自己和吴邪心中会有隔阂。

吴邪在那一刻似乎能触碰到张起灵清冷的外表里包裹着的那颗柔软的心，而他怕是被对方放在了心尖尖的位置上了。

他轻叹了口气，伸手圈住了张起灵的脖颈，把他的脸拉近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一看又忍不住犯花痴了，张起灵这脸可真好看，既有西方面孔的深邃，却又透着东方美人的神韵，难怪男女通杀，就连在国外都有张起灵粉丝团了。

“我错了。”吴邪说，“我不该开这种玩笑的，以后也不开了。”

张起灵：“我不是……”

“我知道。”吴邪故意带了点鼻音，仿佛在撒娇似的，说，“你只是喜欢我，你超喜欢我，是不是。”

这回张起灵沉默了，他和吴邪靠得很近，垂眼便能瞧见对方那浓长的睫毛，他从未如此地心潮澎湃，想也没想便吻住了对方的唇。吴邪张开了嘴，迎了上去，唇舌紧紧交缠，仿佛数日的思念在这一刻量化成了他们接吻的每分每秒。

他是爱我的，吴邪想，我也是爱他的。

 

两人碰头先吻了个地老天荒，巴不得跟个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不过吴邪记得张起灵是要工作的，于是拽着对方进浴室一块儿洗澡，中途互相摸了对方撸了一发。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齐齐倒在床上，也没忘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对方的唇。

吴邪腾出手来看一眼手机，发现都快凌晨两点了，赶紧把在上头蹭着自己的张起灵推开了些，道：“你明天不用拍戏啊？不累么，要不先睡了？”

“上午没有我的戏。”张起灵埋在他的颈窝说，“我不累。”

明明他都拍了一整天的戏了，本来内心是有些疲惫的，可一看到吴邪，就不累了。

“那也得先睡觉啊，不然皮肤多不好啊，尤其是你们这种靠脸吃饭的。”吴邪摁住张起灵的双肩把他推到床上，“放心吧，我没那么快走。”

“好。”张起灵说，“你来出差？”

“不是啊，来看你……嗯，顺便也想找你谈点生意吧。”吴邪躺在床上就有些困了，“其实是我们公司要推广一个新产品，想找你代言，不过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和刘丧谈成……明天再说吧，不急。”

张起灵：“我接。”

吴邪：“你还不知道代言的是啥呢，就不怕我坑你啊？”

“不怕，我都接。”张起灵长臂一揽，翻身凑到吴邪耳边低声说，“代言费，只要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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